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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大为并没有急着开口,而是伸手,就着桌前的一套茶具,自己动手烹茶。
他做的很认真。
洗茶,煮沸,茶道工序,做得一丝不苟。
对面的魏三郎脸色憋得通红。
几次想开口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身上的伤口都经过长安医者处理,上了药,包扎了伤口。
还洗了个澡,洗去一身汗臭和污渍,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。
现在坐在开国伯苏大为的面前。
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。
就在半个时辰以前,他还在长安狱中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但现在,却与开国伯对坐,看开国伯亲手烹茶。
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。
若不是身体受创严重,实在无力动弹,他现在只想跪下来,向苏大为磕头请罪。
“总……总管。”
“我以前不喜亲手烹茶。”
苏大为轻轻搅动着茶花,语调平和:“当年还是邢国公请我喝茶,我看他亲手为我烹茶,那茶的滋味,令人难忘。”
轻轻将茶匙放在一旁,苏大为凝视着火候,不疾不徐的道:“这事过去不知多少年了,现在我回长安,每忆起邢国公,不是他在沙场杀敌的样子,不是他灭国的风姿,而是他烹茶的模样,挥之不去。”
看了一眼魏三郎:“你说奇怪不奇怪。”
呯!
魏三郎的身体从坐位上翻滚下来。
他的双手无力支撑身体,蜷曲着身子,以头触地。
颤抖的声音里,透着痛苦道:“总管,末将……死罪!”
坐在角落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记录小吏,瞠目看着这一幕,大感震撼。
昨夜审问这陇右老兵时,他也在场记录。
这是一条硬汉啊。
施刑的刑讯高手,几乎把一切能想到的手段,把长安所有虐人招数,都在他身上使了一遍。
这人身上骨头都不知断了多少根。
唯独腰骨不断。
硬是扛了一夜,只字未露。
甚至连惨叫声都很少。
受刑不过昏死,被泼醒,再昏死。
连满嘴的好牙都被一颗颗敲碎拨掉,仍不吐露半字。
长安狱卒们见惯了穷凶极恶之贼,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硬汉。
但如今,在这位贵人面前,这陇右的硬骨头,居然如此失态。
好像只是被这贵人看一眼,心防便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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