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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正在心里撒了欢儿地意淫,忽然觉得现场一片安静。
“怎么了?”我懵懂地抬头问。
原来他俩聊着聊着就发现我在一旁一边盯着桌上的一盘菜发呆,自顾自傻笑了很久,诡异至极。
被他俩这样盯得发毛,我起身说要去上厕所。
没想到,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谈话出现了分歧,居然争起来了。
“可是叔叔你刚才说的这一点我不同意,中国古代很多所谓的贤者没留下太多好影响,他们推崇的也就是以终南捷径那种方式入世,错的时候退一步,对的时候进两步,说白了还是投机。”
我愣愣地听着。
这人是余淮吗?他平时是这么有文化的人吗?
“你啊,还是年轻,”我爸笑了,听上去还是呵呵呵的宽和长辈样,但我看得出他是很认真地在对待余淮,“识时务和投机本质上都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,程度问题,没必要这么偏激。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,但是人啊,越是对某些事情知之甚少,越容易形成固执单纯的看法。”
余淮有点儿不服,但似乎也听进去了,正在低头思考。
“您刚才的意思是,偏见源于无知?”他歪着头问道。
我爸忽然问我:“耿耿,你觉得呢?”
我觉得啥?
我本能地看了一眼余淮,不经大脑地点头说道:“我觉得余淮说得有道理,做人还是不要……不要投机,真诚点儿比较好。”
什么叫一句话得罪两个人?就是我这样的。
余淮对我这个水平低下的支持者十分嫌弃,而我爸的脑门儿上,则忧伤地写着一行大字:
“女大不中留”。
No。235
回去上课的时候,余淮跟我说:“你有个这么好的爹,这么有思想,聪明,深谋远虑,为啥这些优点平时在你身上都体现不出来呢?”
他像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说:“真是白瞎了。”
我不知道该怎样反击,只好转移话题:“喂,我们换座位吧,你去坐我的位置,我那里看黑板可清楚了,就是有点儿吃粉笔灰。你眼睛好点儿了吗?”
他忽然笑了,摇头,说:“耿耿,你真是个心底很好的女生,又单纯。”
节奏忽然从虎父犬女转变成了口头表扬,我有点儿跟不上。跟我爸聊完天后的余淮真是很奇怪。
余淮微笑着看着我,说:“不过上一辈想得多、做得多,下一辈自然就比较单纯没心机。”
他说完,毫无预兆地拍了拍我的脑袋,说:“耿耿,我真羡慕你。”
然后他就回座位了,留下我一个人在大门口发呆。
“到底换不换啊!”我喊道。
“不换!我坐在门外上课都比你反应快,换个鬼。”
余淮的背影依旧是我所熟悉的,高大宽阔,却瘦,所以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,浑不吝的样子,永远大大咧咧,永远直来直去,永远阳光。然而某一个时刻,他明明白白地展示着他没有那么简单。
他那么纯粹,却说,我真羡慕你单纯,耿耿。
我早就知道他优秀。
但那不是我觉得他离我如此遥远的真正原因。
我忽然意识到,虽然我一直坐在他身边,每天十个小时的相处,对他的侧脸熟悉到可以背着画出来,我却并不真的了解他。偶尔会觉得好像多懂得了他一点儿——比如发现他会因为竞赛考试而脆弱不自信,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共鸣和亲近,下一秒钟,又回到原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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