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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姑姑淡淡地说着。
凡事错过了第一次,就很容易错过第二次、第三次。长生天犹爱捉弄人,与人开玩笑,更犹爱捉弄同一个人,与同一个人开玩笑。
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,陈姑姑有关于她人生经历的事一一叙来,沁柔也是一个合格的听众。
错过了那一次,而至先皇贵妃(董鄂妃)薨逝之前夕,因凤体违和,先帝为其祈福,圣旨特谕年满三十岁的宫女出宫婚配嫁娶。
不巧,她年岁未满。造化弄人,这就又错过了第二次。
而后便是皇后入宫后不久,为贺帝后大婚之喜。由皇上、皇后商量,并皇后做主,又放了一批到了年岁的奴才出宫婚配。
“奴才年岁到了,”陈姑姑平平静静地说着话,细数着未曾归家的缘由:“只是奴才也不是昔日见识短浅、好哄骗的小宫女了,出宫也觅不得良人。说来夫妻、母子女之间,也都是一个样,奴才出宫去,还要去寻一些鳏夫作配。但凡鳏夫,必然拖家带口的。再不济剩下来的大龄未婚男儿,也必有不堪忍受的大毛病。”
陈姑姑原就是上上之选,能在宫中挣扎多年,挣得一份荣光,可见其心计手腕,去配那样的人物,与癞蛤蟆搭配天鹅肉有什么区别!
陈姑姑可不乐意,自己的余生,就跟一个癞蛤蟆搭配着去将就一辈子。
陈姑姑温声道:“奴才不才,自认一个人,在宫中用心伺候着主子,也过得很开心、很好!奴才何苦要出宫去,费尽心力,用自己挣下的在主子身旁的体面和信任,去为别的男人养孩子。奴才斯以为,一生奉献给主子,也必是属于奴才的荣耀。奴才也幸好承蒙皇上不弃,继续留奴才在宫中伺候。”
沁柔静静地听着,她深知:但凡人说话,必不会全然是真话,必然真假参半。但有一点,是不会错的。——时间线!
原因,也开口说出来一二。待年满了三十岁放出去,已是高龄了。这般的年岁,还能不能生下自己的子嗣尚且是一个大问题,即便能,也多是生得艰难,死在产房上的概率,亦是要大大增加。
至于不嫁?世道艰难至此,哪有女子立足之地,倘若父母在,归父母家!父母又何尝愿意养女儿一辈子;即便父母愿意养,邻里亲坊的闲话、兄长弟弟儿女的名声压下来,也能逼得其无立足之地。
安能有活路在?出宫后也唯有嫁人一条路可走罢了。至于嫁人,无不是些歪瓜裂枣,相貌都未必齐整之辈。陈姑姑这样的心气儿,也不乐意落到这样的地步、这样的婚配中。
沁柔恬淡地听着,叫人忍不禁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在听。然而她望着清冷月色,不低头、也不回头,最终开口道:“那确实不出宫为好!”
一个人也不乏逍遥自在。
声音不大,也随风飘散在了在了清冷月色中。
陈姑姑心神一颤。但仔细注意着庶妃,又见她抬着头,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来。如庶妃一贯的作风,她是不上心的,你要做什么,她都不会阻拦你!
哪怕她是主子;亦或她不是主子。
其实人活一世,要的,也只是一个不阻拦而已。
庶妃不再问话,陈姑姑也闭了嘴。
站在回廊上,站了一会儿,也觉得百无聊赖,沁柔吩咐道:“去院里走走。”
是通知!而不是征询意见。再是反对也无用,在庶妃身边伺候已有良久,陈姑姑摸清了庶妃的性子,定下了就是一言九鼎,几乎是不允许有变,也不允许说不行、说不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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