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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他很快就被狱警控制住,压在桌面上,
南乙挂好听筒,站起身,垂了眼,用看狗一样的眼神警向他,慢条斯理地打出他看不懂、也再也没有机会学明白的手语。
[我是你害死的每一个人的鬼魂。]
面对陈韫,他则换了一种折磨人的方式。某个时刻南乙认为自己上辈子说不定是某个罪大恶极的特务头子,职业就是折磨人。
他静静地坐在已经骨瘦如柴的陈韫面前,什么都不说,只是拿自己那双漂亮得瘆人的眼睛盯着他。
这就足够让陈韫崩溃了。当他听狱警说是“朋友”来看他,又在这里看到南乙的脸,是真的期待过什么的,只是在这钝刀割肉的注视里,他越来越恐慌了。
"你到底来干什么…”陈韫的牙齿都在打哆嗦。
南乙不说话,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。
陈韫一眼就认出那是乌鸫的羽毛,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的浮木般,他双手握紧话筒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"南乙,南乙,你听我说,我一直有件事没说,你不给我机会,当初在学校里那只乌鸫,它不是…
"不是你杀的。”南乙冷漠地截断了他的话,自己说了出来
陈韫呆愣住,仿佛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他以为这是个巨大的误会,他笃定地认定这是南乙彻底无视他的根源,如果当初他解释清楚了,他们之间还有转園的余地。至少那天南乙不会冲到他教室揍他。
他根本不知道,南乙头一次大打出手的原因,是知道他父亲就是害死他外婆的真凶。
“你你怎么会知道那只鸟
“这重要吗?”南乙捻着那只羽毛,无所谓道,“你这么在意?"
陈韫心里最后的一点信念被碾碎了,原来南乙对他的恨,和那只鸟没有丝毫关系。原来他从头到尾没在乎过,没看过自己。
他迅速地枯萎,失去生命力,嘴唇也变得灰白。他开始大叫,就像每一次他犯了毒瘾一样发疯。
这立刻引来了狱警,他们试图强行带走他,但南乙还没玩够。
他装出好友的模样,对狱警说:“警官,他只是太想念他的亲人了,一时间控制不了情绪。他家属来不了,特意托我给他带了句话,您让我放给他听吧,听完之后他应该会好一些。
看着南乙诚恳的模样,狱警网开一面:“好吧。
他们把陈韫摁在椅子上,死死压着他肩膀,把听筒抵在他脸上,仿佛架着一把刀似的。就这样,陈韫像具行尸一般,被强行摁住,听完了南乙播放的录音。
就是不久前,陈善弘说出的那段话,
在听到“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”时,陈韫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彻底溃败,疯狗一样拿头拼命撞桌子,一下,又一下,谁也拦不住。
而南乙什么都没说,只是笑。
等他看到额头红紫的陈韫被强行押走,才拿着那根羽毛,站起来,转身不回头地离开了这里
扇铁门隔开了阴影与阳光。大门之外依旧是蓝天白云,是漂亮得不像话的北京。他一步步朝外走去,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,发现秦一隅不在车上。
于是他四处转了转,最后在露天停车场西边的墙根儿发现了他。
秦一隅半蹲着,身边竟然围满了各种流浪猫,地上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透明塑料盘,上面放着牛奶,旁边是几个舒化奶盒子。这些茸茸的小家伙争着抢着蹭他,皮毛被照得发亮,尾巴翘得高高的,甚至还在摇晃。午后的阳光烟雾般萦绕在他们四周,造出一种奇异的梦幻感。
他长久的、力透纸背的仇恨,没能消解在方才痛快的报复中,但在这一刻,竟然融化了。
怕打扰,隔着好几米,南乙轻声喊了他的名字:“一隅。
于是秦一隅回头,脸上挂着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笑,轻盈,灿烂,仿佛还是那个会因为闹鬼传闻而调研的男高中生,还拥有一颗可以无数次死而复生的狮子心。
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猫,捏着小猫爪冲南乙招了招手,小声说:“我给他们喂了好多牛奶,他们和你一样喜欢喝牛奶。"
它们好像也和我一样喜欢你。
南乙下意识露出笑容,耳边却忽然回响起徐翊的话,短暂地变回那个只想要报复世界的厌世高中生,下一秒恍然大悟。
原来这就是舅舅说的,希望世界继续运转的那个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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