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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惠妃的小时候,其实也从来没听父亲江琛提过“复仇”详情,她知道的仅仅是原本应当由父亲继承的爵位为叔祖父所夺占,且父亲与姑母几乎被叔祖父一家苛虐致死,她的理解和春归从兰庭口中听闻的版本根本不一样,在她看来父亲与姑母经历了九死一生,叔祖父一家乃罪有应得。
但关于父亲打算如何复仇,甚至于是否打算复仇,惠妃当年其实一无所知。
仿佛突然之间,叔祖父就罪有应得了,她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府千金,且从此之后再无任何委屈,不用寄人篱下,也能锦衣玉食。
惠妃对自己的父亲是满怀敬仰的。
而眼前的情势,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筹谋对宝姑娘知无不言。
这同信任与否无关,惠妃看来侄女尚还年幼,和她当年一样“心无城府”是理所当然,所以那些要害机密的事理当不让侄女知悉,宝儿只需要冷艳高贵就可以了。
但则基本的忌讳还是会告诉宝姑娘的,比如当着乔婕妤等等闲杂面前,不要说出“日后如何”的话。
但今天宝姑娘实在有些摁捺不住。
好些回询问姑母:“顾氏怎么还没入宫?”
乔婕妤大抵是会错了意,赶忙地献殷勤:“慢说三姑娘着急,妾身们也等得心焦呢,咱们可都听说子太师府的顾宜人不仅貌美,更难得的是才智过人,连太后娘娘都时常赞诩的,听说顾宜人这回奉娘娘召请要来长乐宫小住,咱们岂不是也有了亲近的时机?所以这一大早的,都赶来了娘娘跟前儿,就盼着早些见着顾宜人,这会儿子又听宝姑娘摧促,越发是好奇了,宝姑娘与顾宜人应当早见过了,还这样的翘首以待,顾宜人多么妙趣可想而知了。”
哪能想到宝姑娘这回恨不得把春归五马分尸的心情,这马屁可算是拍到了马腿上。
江珺宝几乎忍不住横眉立眼一番怒斥,到底还记得祖父、姑母的教诲,只冷冷冲着乔婕妤翻了个白眼。
惠妃心中得意,瞄一瞄龚氏。
龚氏:果然宝姑娘也并不是个愚狂的。
而这时,春归已然踏上了“死路”。
惠妃通过弘复帝圣准的召见,春归当然无法拒绝,且她虽说情知要在内廷小住一段儿,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收拾行装——便是内廷里地位最高的两宫太后召见娘家人,除了那身命妇装之外,外命妇一应不许携带私人物品,春归首回应赴宫宴时,她还不是命妇,没有统一装饰,进入皇城前都是经过了宫人的搜身检察,发上带的钗簪都被察实有无尖端,防范森严得很。
这回要在内廷小住,防范只有更加森严的,除了规制穿戴,一件物品不许携身,需要更替的衣着是提早一步送入内廷,这当然也要经过女官仔细的察看,严防挟带违禁之物。甚至于宫人还专门检察了春归的指甲有没按规定绞得整齐,仿佛指甲都能成为致命的凶器一般。
乘坐的车舆在进入皇城之前也是得彻底更换的,待进入内廷,又得更换软轿,抬轿的人是宫中养的女轿夫。
总之给春归的感觉是,自入宫门,她便成了任人摆布的状态。
她只是个
宜人,没有携带私婢的资格,就连渠出,做为魂灵的形态都无法随她入宫,因为宫城的建制对魂灵具备杀伤力,连渠出都免不得魂飞魄散。
这回入宫春归已经早有准备会面临危险,不过当轿子被喊停的时候她仍然一阵紧张,不由握紧了拳头。
她听见女轿夫在回应:“是顾宜人,奉惠妃召见入宫。”
“我等的就是顾宜人。”一个跋扈的声音。
春归不觉陌生,她记得这声音属于太孙。
拳头越发握紧了,却是吁出口气来。
果然太子妃只能安排太孙亲自前来截道,才可以保证将她顺利截往慈庆宫。
她家的赵大爷仍然维持着料事如神的水准!
宫中的女轿夫多为在宛平县一带挑选的健壮妇人,能干此类体力活的,也多数出身贫寒之家,绝无可能是富贵门第,选为女轿夫虽说有一定好处,比如家里可以免除赋税,家中男丁也可免除官府役差,又还能赚上一笔月俸帮补生计,然则这些女轿夫仍然是处于宫廷仆役的底层,她们没有底气拒绝宫中任何一个贵主的指令,更何况是一国储君亲自施令。
换而言之就算是太子妃来截道,女轿夫也只能听从,不过太子妃眼下尚在慈庆宫“养病”,这也是委婉的禁令,只不过禁足的地方从南台换成东宫而已,春归入内廷走的是皇城北门,不需要经过慈庆宫,这样一来太子妃就无法亲自出面截道了,指使一个宫人内臣的就眼前情势虽说足以震慑女轿夫,但春归作为宜人完全可找借口推脱,不能担保能够截道成功,毕竟若是为此争执起来,极大可能惊动沿途的宫卫,他们可不是宫人内臣足够慑服的,所以只能是太孙出马,才能马到成功。
春归并没有立时质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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