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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近傍晚7时许,海上已经暮色苍茫。海面呈现出鱼鳞色,波光激埔。海风吹来,似有些许凉意。洋历5月的辽东一带入夜后依还带着些许春寒。在这平静的海面上,一艘挂满洋帆的数千吨大船正朝着旅顺驶去,虽说幕色苍茫,可在甲板上却能看到穿着水兵服的水兵在忙碌着,而舷侧放置的四门120毫米阿姆斯特朗速射炮,则提醒着人们这是一艘军舰。
与黄海至渤海湾一带时常出没的军舰不同,这艘军舰悬挂的并非是北洋舰队的三角龙旗,而是一面赤旗,赤旗下方带有四道蓝白相间条纹,这驻朝舰队的旗帜,而这艘所谓的军舰,其实不过只是一艘4860吨的钢壳洋式帆船,在被驻朝海军收购前,其不过是用于运输的商船,现在却是驻朝海军最大的一艘训练舰。
尽管风帆在现代海军中早已经开始被淘汰,但是风帆训练舰仍然能提供很多和普通训练不一样的锻炼,上舰的海军学校学员和水兵从最基础的爬桅杆开始,到最后参加全程的操纵训练,加上远洋航行,体验以人力和海洋搏斗的感觉,不仅可以使实习学员实践在学校学到的理论知识,同时通过风帆操纵训练能够锻炼和培养官兵的勇气、胆量和信心。
与往日出海时船上满载上千名水兵和学员不同,今天的“大洋号”训练舰上的水兵却只有百余人,那些水兵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,他们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远处的地平线,此时朦胧中已经能够看到旅顺港周围的山岭了。
“准确进港!”
舰桥上,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的秋山真之冲着身边学员吩咐道,作为海军学校教员的他同样是“大洋号”训练舰的舰长,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后,他便义无反顾的投入到这个堪称“九死一生”的奇袭中。
“左转舵!”
随着帆船转向旅顺口,舰上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紧,在训练舰距离旅顺口越来越近时,即将驶进湾口时,岸上方才传来询问的灯光,那是标准的国际通用灯亮信号。
“舰长,他们在询问我们的身份!”
“告诉他们我舰了驻朝舰队“大洋号”训练舰,于铁山一带触礁,请求紧急进港!”
这并不是“大洋号”训练舰第一次驶入旅顺口,实际上的自从去年大洋号开始正常海训之后,一直以北洋舰队为假想敌的秋山真之便借着北洋一体的名义,先后数次率“大洋号”驶入刘公岛、旅顺口以及青泥洼,几次往来后,自然对这里的一切极为熟悉。
果然旅顺口的灯塔兵在获得这一消息,不过片刻后立即给出了同意进港的灯光,毕竟这驻朝舰队也是大清国海军的一部分,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兵都没有辫子,而且看起来更有精气神。
对于旅顺口的清军兵佐来说,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想到,“大洋号”上的官兵会是怀揣着夺城的心思来旅顺,只当他们和过去一样,临时靠港而已,若是外国的兵舰或许会引起他们的些许警惕,但问题是这“大洋号”也是大清国的兵舰。
在秋山真之按照计划的发出信号,获得许可后,指挥训练舰进港时,在拥挤的舱室内,穿着海军军服吴佩孚却又一次对身边三名连长重复着最后的命令。
“七连的任务是拿下老蛎嘴炮台,八连是黄金山炮台,九连是将军台炮台……”
夺取炮台,这关系到此次奇袭能否成功,而在旅顺口沿岸清军修筑了十座炮台中,这十座炮台上有大小口径火炮近两百门,非但如此,旅顺还是北洋舰队的军械库,拥有充足的弹药和军粮,足以在围攻下支撑两三年以上。
在作出以打促和的决策后,统监府便将攻占旅顺视为“确保行动的关键”,认为只要占领了旅顺,再配备一支舰队,渤海便成了锁口之囊。而所谓的舰队,实际上就是一艘赤诚号以及两艘训练舰,当然,现在海军却已经把眼睛盯上了正于旅顺船坞维护的“经远”号装甲巡洋舰。
而如何夺取拥有数千炮台兵、水师陆营保护的旅顺,则成为任务的重中之重,正面进攻?费时耗力,在一番讨论后,利用训练舰进港维护为理由,搭载陆军奇袭则成为最好的选择。而吴佩服所在的第一团则受命执行这一任务,与过去作战不同,这次参与进攻的只有全团十个连队的战斗部队,甚至绝大多数士兵只有短枪。
“夺取炮台后,立即于第一时间抢夺武器,我们在港口内部,只要行动够快,纵是他们反应过来了,我们也能控制其中最重要的八个炮台……”
半个小时后,在“水兵们”的等待中,伴着一阵撞击“大洋号”撞上旅顺口港内的浅滩,这是标准的应急措施,在其撞滩搁浅的同时,于水师营内的“经远号”管带林永升则从帮带陈荣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。
“哟,“大洋号”居然触礁了!”
听着这个消息的林永升,先是一愣,然后笑说道。
“这船上那么多新手,这触礁也是难免的,不过,也就是那帮东洋人,一出海就是一两个月,亏得是把新手当老兵用,这么着陈帮带,你亲自安排一下,让船上的学兵这几日暂时到水师营留宿。”
虽说朝鲜水师与北洋并非一体,可毕竟朝鲜统监府与北洋衙门间也算是亲密无间,更何况这舰队用的煤也多亏朝鲜那边的燃料厂帮衬,这会对方有难林永升自然是能帮多少是多少。
“还有,催一下船坞那边,进度快点,咱们出了坞,他们才能进坞不是!”
水师营这边招呼着为这群“落了难”的从朝鲜来的水兵腾兵营的时候,在旅顺口港内的浅滩上,搁浅的大洋号上站满了水兵,而旅顺口的守军显然未对这些意外之客加以防范,几艘汽船更是奉命将船上的水兵接转到岸上。
相比于北洋舰队的训练舰,吨位近五千吨的大洋号上在训水兵、军官多达一千五百余人,除去损管队外,其它的水兵都需要撤到岸上,而为了避免舰上枪械被盗,随舰枪械亦依照惯例由舰上官兵自行保管,毕竟大家伙都是“大清国”的兵,谁也没有想那么多。
当秋山真之诚惶诚恐的感激着旅顺口同僚提供的帮助时,下船的水兵却好奇十足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,而一些军官更是亲近的同的旅顺口淮军守军的官佐交谈着,不过只是瞬间,双方的距离似乎便拉近了不少。
“哟,您是老蛎嘴炮台的?失敬、失敬!”
吴佩孚一听面前的官佐是老蛎嘴炮台上的哨官,立即热情的同对方招呼起来。
“就是一守炮台的,比不得你们,瞧你们这身军装,那个板直……”
操着一口合肥话的聂云林,见对方这般客气,立即招呼了起来,手一点身上的云裳号衣,就有些无奈的说道。
“咱们原本也寻思着,这舰队都换了洋式的军衣,还想挎着洋刀威风、威风,可谁曾想,中堂大人那边只准舰上换,咱们岸上兵……嘿,梦里头想想就行了。比不得你们那,一色的洋人派头……”
性格直爽非常的聂云林,这会到是没隐瞒自己的想法,这云裳号衣穿着怎么也不如洋式军装威风,就是旅顺城里头的**瞧着穿白军衣的水兵,那眼都冒着光。
“瞧您说的,没准这会中堂大人正给你们制着军衣哪……”
中堂大人制没制,吴佩孚不知道,可他却知道根据命令,要尽量减少杀伤,这些炮台兵府中还能用得着,将来还要靠他们操作要塞炮。若是成了府中的兵,那第一件事可不就是得换军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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