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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蓝青溪信誓旦旦说十月婚期前眼疾会痊愈,可我看他还是个瞎子啊,也没见有什么好转。”
“那是他自己胡乱吹嘘,可不是我的诊断,”蔡玟玉凝眉道,“原是有户富商请我过去医眼疾,我治好了,他不知从哪得了风声,便认定我能治好他的眼疾,重金为诱,重兵相逼,我不得不留在蓝氏。”
“他的眼疾能治,但不好治,加上他不遵医嘱,整日里忧思重重,若要根治,指不定要搭上大半辈子在里头,我才没兴致伺候。我见他遮掩病情,以为他是为了保住与崔氏的婚约,故而,将他失明之事透露出来,引得崔氏退婚,好绝了他的念头,得以脱身,奈何他不肯死心,连出门都要将我捎上。”
崔自明一时面色复杂,“虽然我不太看好蓝青溪,但,蔡大夫你不治他,是不是……”
“是不是什么?”蔡玟玉横眉过去,轻嗤一声,“治病救人就非得上赶着吗?岐黄之术是术,打铁锻造也是术,大夫与铁匠有何不同?我收一日诊金,治一日病,铁匠收一日工钱,打一天铁,凭什么铁匠累了,能不收钱、不打铁回家休息,我却要以德报怨,尽心竭力?”
“我收钱的每一日,都在治病,那我如今不治病,便不收他钱,有何不对?”
崔自明挠了挠头,在话中没寻出什么破绽,只是支吾地出声:“没什么不对,只是看你这几日又是四处采集草药,又是不眠不休地为大家诊治,我以为你是属于医者仁心的那类。”
蔡玟玉眸光暗了一瞬,拎起药箱大步跨出去。
“你看错了。”
*
月明星稀的夜,忙碌了一天的人早早睡去,不必像之前周遭都是矿场守卫时,心惊胆颤到连做梦都忐忑不安,安逸自在,以至于四面八方的呼噜声此起彼伏。
实在有些吵,崔竹喧想。
她在竹席上翻了个身,可瞌睡虫仍被那震天响的动静驱逐得远远的,生不出一点睡意,她试着捂住耳朵,又试着把被褥盖过头顶,都无用,只得叹了口气,又翻身回来,正苦思冥想着要做些什么助眠的活动,就望见另一个失眠者。
是范云。
范云侧身躺着,眼圈泛红,一看就是刚哭过,呆呆地望着被纱布缠满的双手,望着望着,眼眶里有氤氲出泪花,肩膀一抽一抽的,低低地哽咽起来。
崔竹喧有些手足无措,捏着袖角坐起身,问:“范云,怎么了?是,手很难治吗?”
“蔡大夫说,可以治,但是,很疼。”
她顿时松了一口气,急道:“没关系,崔氏库房里有许多止疼的草药,你再忍几天,等治的时候,提前服过药,就不会疼了。”
话罢,又觉得这般空口白牙没什么说服力,在脑海中搜刮一番,拿崔淮卿的旧事出来举例,“我堂兄不擅骑射,有年去狩猎,从马上摔了下来,断了一条腿,接骨的时候整个府里都能听见他的哭喊,可服药之后,他就再没叫喊过了!”
范云低低地应了一声,将手缩进被褥里,“我其实,不怕疼的,只是,蔡大夫说,不管我忍受哪种疼,都没办法再拿起针”
“好不容易出来了,我却没办法做绣活了,你说,多可笑?”范云自嘲地勾起唇角,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,“明明,我先前还同寇郎君说,要去镇上的成衣铺子里好好瞧一瞧,学学新式的衣裳,等将来——”
“就算,没法做绣活,还是可以去成衣铺子里看的,你还可以做其它很多事情。”
“……可,除了刺绣,我什么都不会。”
崔竹喧垂下眼眸,竟不知如何开口。
范云因为手伤无法刺绣而感到恐慌,那寇骞呢,他今日那般,又何尝不是因为失明导致无法施展身手而害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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