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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昭并非是不想开口,而是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,又该说些什么。
他一向自诩是个会说话的,更会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可如今他只觉得嗓子一阵阵的干涩发不出声响来。
该说些什么呢?说“阿玛您一定会好的。”,说“阿玛万岁,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度过的。”
可这样自欺欺人的话他早就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,对自己,对皇上,眼瞧着皇阿玛身子一日接着一日的衰败下去,这话听着胤禛自己都不相信了。
他听见阿玛的又是一声叹息,好像自从这些日子以来阿玛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,更多的时候大多是对着自己。
人有遗憾才会想叹气,阿玛的遗憾是什么呢,都来自于他吗?
胤禛说“方才朕说的所有话,独有一个例外,那便是在朕这,只要是在朕面前,刚才那番话都不做数,快将你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收起来吧,瞧得朕半夜若是做了噩梦,醒了可要治你的罪了。”
“那不会。”弘昭小声反驳“阿玛要是梦见儿子了,就肯定不是噩梦。”
“就算治罪也没关系,儿子找三哥抄经书去,正好将自己的月俸也分出去,兄弟俩一块吃糠咽菜去。”
“吃糠咽菜?”胤禛挑挑眉“等朕回来将弘时召出来好好问问,看看是不是真的像是你说的这么惨。”
他听得出弘昭故意转移了话题,只是方才的气氛实在是有点沉重,他也乐得配合着说些逗闷子的话。
该嘱咐的话这几个月来胤禛没少说,几乎算是将那几个心腹大臣,连带着宫里宫外的人员点位嘱咐了个遍,他倒是不担心弘昭会记不住,毕竟这孩子的记性是打小就好,只要是瞧过一遍的东西,眨眼间就全能记住。
“快去将你那摊东西收拾了,摆在这朕瞧着都眼晕,拿回去自己看去。”胤禛故意指了指那一摞被碰的有些散落的折子。
弘昭见阿玛这样说,也回头瞧了瞧,随后撑起自己已经酸麻的双腿,“里头大都是询问阿玛您的身子的,少有几张是政事。。。那您等着儿子一会回来,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。”
“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啰嗦,快去吧。”胤禛故作不耐烦,瞧着弘昭朝他行礼离开,面上轻松的神色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明显的病色。
“苏培盛,去取纸笔来。”
苏培盛身子一顿,见皇上要起身赶忙来扶“呦,皇上您如今身子不适,想说什么不如由奴才代笔吧,您又何必亲自起来呢。”
胤禛一边费力的挪动着没力的身子一边摇头“趁着如今朕还尚且拿的动笔,总得留下些什么,还是自己写的好,去拿吧。”
“嗻”皇上坚持,他也不好阻拦,只好将一旁的笔墨纸砚一一搬了来,看着皇上颤颤巍巍的握住笔,又用左手控制着右手手腕,尽力才不叫他显现出颤抖的意味来。
“早就答应弘昭的东西,怎么能对自己儿子食言呢。”
。。。
要说这病情瞬息间就是千变万化,昨日尚且能坐直身体提笔写字的胤禛,到了第二日却连翻身都成了一件费劲的事情,神智到还是同前一日一般没见糊涂的意思,只是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,清醒的却越来越少了。
弘昭坐在绣凳上静静看着皇阿玛昏睡的样子,拳头不自觉的握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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