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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辙上前一步,坚决地说:“让我来帮您吧!如您所说,我本该走向离他最近的地方。只要我能为您指明道路,便能一举将他歼灭。”
凛天师笑道:“你就不怕自己融入其中,成了我新的麻烦?”
“我……”
谢辙不敢再言语。他知道,凛天师敢直白地把这种话说出口,便意味着确实有这番可能。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怀天下、心系苍生之人。这一点,他在为了拯救聆鹓时,是如此坦诚地对凛天师倾诉,因而后者再清楚不过了。
只是到最后,好像也并没能将她带回来。这人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?谢辙自己也因这等想法感到可悲。他该厉声斥责自己,这不符合母亲的教诲,也不符合睦月君的期待。
睦月君的期待?
他当真如此期待过么?或许,他其实什么都不曾明说。谢辙迟钝地意识到,他将天道之剑交付到自己手中,可能因为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。唯有以剑证天道,将其时刻相伴自己左右,才能指引他维持如今“正直”的模样。
“这样吧,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。”凛天师柔和地说,“希望你如实回答。”
“在下定知无不言……”
“倘若是你,你想如何回答子殊姑娘的问题?”
谢辙抬着头,怔怔地看着他。他知道凛天师在说什么。虽然有些狡猾,严格来说,这分明是十个问题。但是,其实在听到问题的那个时刻,谢辙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。
生何理,死何依;
尽为何物,源在何处;
寿几何,命几劫,轮回几度;
昨安逝,今安有,春秋安在?
“我……确有自己的答案。但,我想那不够正确。”
凛天师笑了:“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在追求何谓正确。问题的答案从不是唯一的。”
谢辙莫名感到一阵释然。他甚至是知道这个道理的,只是总是在道德层面上怀疑自己“本身”的“权威”。殊不知,任何人在听到问题的时候,就已被自然地赋予了回答的权利。只是不需要给谁一个交代,也不需要向谁求证什么。答案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灼灼燃烧的火海之中,谢辙沉下气来,静静答道:
“生即醉,死即归,悔眠盘醒不过开合明晦
纵横六道,出离三界,存灭更迭无为捭阖不歇;
因不一,果不异,须臾无极难舍何辜苍黎;
昨渡苦,今常欢,四变五感皆是道法自然。”
人生而在世,不过一场醉生梦死。倘若真正死去,也不过是到去处去。涅盘醒梦都只是眼睑一张一合,天色的一黑一白。走入六道轮回的规律中,未必也有走出三界之外的那天。人们生与死的交错,不外乎命运的安排。因果并非一异,每一个渺小的瞬间都没有极限,也没有尽头,每个时刻又怎能舍得迫害无辜的苍生黎民。在过去的时间中痛苦,当下才会感知到快乐的不易。我闻,我见,我触,所有的相遇与离别都是如此真实。为此感到不舍与留恋,也应当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。
大方无隅,大器免成,大音希声,大象无形。
大道至简,真水无香。道在人为,道法自然。
凛天师淡淡地笑着,一挥手,对他说道:
“这份朴实的欲望,比任何事物都要纯净。你若仍心有不甘,心存留恋,若仍放不下红尘的牵绊,就回去吧。你会听到那来自红尘的铃声,她们在呼唤你。你不该命绝于此——你仍有你的一生,你的自由。那是任何所谓使命都无法剥夺的东西。”
刺耳的铃声穿云裂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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