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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奚大人说笑了,”桑衣道,“若无安危饮食之虑,则可谈逍遥自在。再远些的地方我的确不知,可我只想活下去,滇阳寨中人也是。”
说着又行了一礼,道:“民女告退。”
那发丝倏地触过奚槐凝指尖,她听着桑衣身上银饰相撞时的叮当声,等张开口时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。
第50章见血
千蚩寨的回信在三日后送至营中,由奚槐凝亲启。说是回信其实也不太准确,因那纸上就是凌乱地涂了血,实为战书。
既是下了战书,那么这仗就要打。清晨时蝴蝶泉洲上列队清晰,对面暂时没动静。
离岸不远处搭建了帅台,上面的都是重要人物。中间是奚槐凝,她今日穿了盔甲,还没戴头盔,露出张扬的眉眼。她很符合军中气质地翘着腿,眯了眯眼看向镜海,道:“千蚩寨挺沉得住气啊。”
她看向温绪之,温先生还是青衫淡然,回看过来,道:“今日只守不攻,若是阵前相谈,能问明原委也是好的。”
“明白,”奚槐凝知道温绪之的身份,对他很尊敬,道,“就按温先生说的办。”
扈绍陵坐在温绪之身侧,正看着踩在浅水处筏上的兵研究。他看到了率人防守在后的夸多金洛和滇阳寨武士,这些人并不像大乘士兵一样穿甲,身上仍是彩色的衣。他啧了一声,道:“九黎族人还真健硕。”
这话温绪之不想接,他身后站着墨沉霜,不知这人是什么表情。这几日两人住营里,温绪之就是看那打赤膊的小兵几眼也是不行的。
他敷衍地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今日大概用不上他们。”后又转向奚槐凝,道:“奚大人,开战已是定局,还请派兵至鹿溪镇相护百姓。镇上的几个舶岸都未设哨岗,千蚩寨若铁了心与大乘为敌,难免不会打镇民的主意。”
奚槐凝颔首,道:“温先生说的是。”
“不仅是保护百姓安危,”温绪之道,“也要将出入的人严加排查,以防。。。。。。”
岸边的角声蓦然响起,奚槐凝立刻起了身。她朝温绪之和扈绍陵打了个招呼,接过常随递来的佩剑就直朝那边去。蝴蝶泉边的小洲和不庆山隔着镜海,此处的湖面并不宽阔,能清晰地看到对面。那矮峰出延了平台出来,中间置了铺着兽皮的大椅,上面坐着的人看着很年轻。
“大乘的兵,”他提气喊话,“我们终于见面了。”
他的声音也很年轻,但很有力量。奚槐凝微微偏头,站在她身侧的夸多金洛立刻低声道:“奚大人,这就是千蚩寨寨主,代陇往觉。”
奚槐凝颔首,她不会亲自开口,军中自有传音的兵,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了几句话。
“大乘人欺我太甚!”代陇往觉从椅上站起身,他的声回荡在镜海之上,微微嘶哑。他道:“朝廷不视疾苦,商人压价欺诈。夸多金洛,我并非你那般懦弱,也不是大乘的走狗,我们千蚩寨今日就是反了!”
他身后的九黎族人一呼百应,跟着喊声。奚槐凝扶在佩剑上的手紧了紧,她觉得这大动干戈的理由似乎简单了点儿,但她也想不出别的可能。
“反了。”台上的扈绍陵轻轻嗤了一声,侧脸对温绪之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他又抽空看向墨沉霜,道:“小子怎不坐?”
其实墨沉霜是可以跟着温绪之入座的,但他自认没有位置,非要站着。温绪之怎会不懂他的尊严和倔强,未曾再言。他抬手示意扈绍陵不必问,接着扈绍陵先前那句道:“就这么简单。”
外族人的日子不好过,代陇往觉并没有提出要为自己或者千蚩寨争取什么,他就是要反,宁愿与大乘打一仗也不想再俯首称臣。被压榨三个字轻飘飘的,但今日就是撑起了战争的理由。
“这里不是京都,也不是边关,”温绪之拢着袖看向远方,道,“没那么多权术争斗,大伙儿不过都是想活下去罢了。”
扈绍陵大概能理解,但在药丹里下毒这事儿他很看不起。他道:“那就速战速决,一个小小的千蚩寨,根本经不起折腾。”
温绪之颔首,对此表示赞同。类似如此的民间争战根本不足以挑起政变,这是他和扈绍陵都明白的道理,到头来不过是劳民伤财,还会破了一直以来的和气。
岸边的对谈似乎已经到了尽头,大乘士兵的呼喝声响起,对岸的千蚩寨人开始射箭。已在水边一字排开的兵竖起重盾,长箭叮当地砸过来,穿不透,但力道也是要挨一挨的。围在奚槐凝身边的六名亲兵也快速地举起手臂上的轻盾,将奚槐凝护在中央。
“顶住,”奚槐凝握住了剑柄,道,“留心湖面。”
帅台在弓弩的射程之外,但墨沉霜已经抢步在温绪之身前。扈绍陵是戴着佩刀的,此时手也握了上去,然而温绪之并不惊慌,他站起身,轻拽了墨沉霜的手臂。
他道:“墨沉霜。”
墨沉霜像是听到了呼唤的犬,立刻转头回握过去。他覆着温绪之柔软的指,道:“温先生。”
士兵们在岸边喊杀,但温绪之似是没有听到,他甚至像是忘记了身旁扈绍陵的存在。他凑近,几乎和墨沉霜触着额。
“墨沉霜,过去,打一场。”他轻声又快语速地道:“让奚大人的弓手放箭,带着士兵和滇阳寨的战士上轻筏,七人一队,一人背弓,持旗辨位,两人持藤盾以定阵脚,其余四人持弯刀长枪。奚大人的兵不精游潜,切记诱敌。”
远处山间的云岫隐约在视线里,墨沉霜深深地看着温绪之。他明白这是温先生给他的机会,赎父罪也好,翻身仗也罢,都在这一刻了。他点头,又听温先生道:“代陇往觉多半不会亲自下场,你只管冲着领头的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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