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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奥勒修,只是紧紧盯着伦巴,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更多东西来。
“一百多年了,其人虽死,他的官吏们却把星辰打造成了一架零件齐备,质量上佳的钢铁战车我们十二年前才稍有察觉。”
伦巴紧紧闭上眼睛,肩膀仿佛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“闵迪思·璨星三世,对我而言,他是世所罕见的可怕棋手,”他艰难而痛苦地道:“在一百多年前,他仿若不经意般落子开局,然而王权、封臣、民众、国家、历史,一切都在他不起眼的棋局里。”
“他用连自己的孙子都没法见到的长远棋局,让原本落在我们下风的星辰王国,脱胎换骨,不知不觉,已经把我们引以为傲的埃克斯特王国远远甩在了身后。”
“就连千多年前征服世界的‘大帝’凯瑟尔·卡洛瑟一世,也难以比拟。”
伦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眼神凄迷:“跟闵迪思为星辰王国而布下的百年棋局,跟他步步连锁的精致落子比起来……”
“托蒙德的复国伟业显得粗糙难看,耐卡茹的胜利也如此肤浅不堪。”
“至于灾祸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破坏,简直就像力气大点的婴孩儿们挥舞铁锤般可鄙可笑。”
“闵迪思三世在乎的不是一朝一夕,一时一地的成败胜负。”伦巴神情寂寥,情绪竟然有些绝望:“也不是一家一族,一城一领的得失存亡,”
“他以国家作棋子,以世界为棋盘,以亿万生灵作赌注,以万世基业为战果。”
火盆劈啪作响。
大公们默默无言。
最后,伦巴闭上眼睛,轻轻叹息:
“一朝落子,百年棋局。”
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好一会儿,伦巴才从几乎要停顿的气氛里“活过来”,重新开始呼吸,开始说话。
“所以,在‘贤君’逝世的一百多年后。”
伦巴离开了他的座位或者说,是卡马伦大公的座位。
“我,黑沙领大公,查曼·梭伦·霍尔特·伦巴。”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四位大公。
“弑亲者,以及弑君者。”伦巴脸色一沉,第一次面容微颤地说出这几个词。
几位大公微微动容。
“作为一个北地人,一个埃克斯特人,”伦巴咬紧了牙关,他扫过每一个手握重兵,大权在握的埃克斯特大公:“我站在这里恳请你们,恳请埃克斯特的诸位大公们,恳请把巨龙国度的未来命运捏在手里的领主们。”
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厚,沙哑,沧桑不已。
“停下你们毫无意义的内斗和猜忌,放下难解难分的家族恩怨与矛盾,不要再陷入共治誓约既维护统一又助长分裂的陷阱里,不要像努恩王那样,沉浸在血缘和家族中昏聩失智,难以自拔。”
“让我们重新站在一起,面对那个一百年前的可怖棋手,面对这个一百年后的可怕星辰。”
几位大公们严肃以应,那一刻,就连最伶牙俐齿的特卢迪达也觉得沉重不已。
“因为在我们与星辰王国,在北地人与帝国人之间,这场不死不休的决斗里,再高贵的家门也显得卑微,再强大的军队也无比单薄,再强悍的君主也软弱无力,再广袤的国土也空虚贫乏。”
伦巴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“而且,我有预感,”在几位大公的凝重眼神下,黑沙大公眯起眼睛:“六百多年了,我们现在所面对的……”
“恐怕是这场决斗里的……”
伦巴攥紧拳头,声音落寞:
“最后一个回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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