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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化道:“侍中所言非是正论,曹丕代汉固然是篡位之举,但仍是孝愍皇帝下诏禅位所致。夫人君者,万民之宗主,至诚至德至信,金口玉言,言出如山,既是亲口承诺禅位,又岂有反悔的道理?
禅位已成,神器更易,汉室天命不再,宇内实为无主。贵国先帝虽是汉室宗亲,可并非光武皇帝直系子孙,帝业益州固是理所应当,然所立之国已非炎汉正统。
我主的确曾是汉臣,可如今炎汉已亡,我主统领三州之地,仁义爱民,得到百姓拥护,登极称帝实属光明正大,贵国身为盟友,理应祝贺才是,何故百般阻挠,这岂非毫无道理?”
陈化是汝南名士,博览群书,气质刚毅,眼下官居东吴九卿之首太常,又因他曾在数年前出使过曹魏,在与曹丕的争辩中不落下风,很是涨了一番东吴的国威,这才被孙权看重,奉命与诸葛瑾一道和汉使谈判。
至于裴玄乃是吴国的大鸿胪,管的就是外迎朝聘,他参与谈判更是理所当然之事。
费祎和陈震对视一眼,均想这陈化果然言辞犀利,一上来就否定季汉的正统地位,若不将他这一番话驳斥回去,后面谈判怕是难以继续。
“太常此言未免有些歪曲事实、强词夺理了吧?”陈震一脸严肃地说道。
陈化道:“哦?何以见得?”
“敢问太常,被人以性命相逼说出一二违心之话,能否当真?”
陈化当然明白对方话中深意,面带微笑,冷静回道:“违心说出自然不是真话。”
顿了一顿,旋即续道:“但天子并非常人,不能以常理度之,纵然有性命之危,天子也应持正守节,无论是不是受到逼迫,话既道出,就不能反悔,否则将再不能施信于万民。”
“太常对天子的行为未免有些过于苛求了吧?须知天子虽然不是常人,但终究还是凡人,既是凡人,我等臣民亦该对其违心之言有所宽容。
否则万民尊奉的就不是天子诏令,实际上尊奉的是奸逆之意,既是奸逆之意,天下万民就不应该承认。太常以为然否?”
“这”
见对方暂时无言以对,陈震继续言辞压上:“再则太常适才所言昭烈皇帝并非光武皇帝后裔亦是歪理,光武皇帝不是先汉大宗,但仍能中兴大汉继承高皇帝大统。昭烈皇帝和我主如何不能效光武皇帝故事?
如今汉室三兴在即,吴王乃汉室旧臣,理当翼赞王业,他日天下一统,吴王以国主之尊永镇东南,岂非两全其美之事?”
“这”陈化仍旧被问得哑口无言。
一旁的裴玄见己方处在下风,赶紧开口扭转局势:“哈哈,眼下长安仍在曹魏手中,洛阳更是遥不可及,尚书令何以言辞凿凿说什么汉室三兴在即?”
费祎心想终于来了,就知道你们要拿这件事说事,微微一笑,接话道:“长安虽然暂未收复,但雍州刺史杨使君此番率军东进,斩杀魏贼上万人,打得曹真、费曜、郭淮等辈闻风丧胆,足见我军兵威之盛,天下莫能与之对。
如今凉州全境、雍州大半已归我有,长安可以说已是我大汉的囊中之物,下次北伐定能收取。
一旦关中得复,我大汉自当还都长安,到那时天下百姓必将归心,四海一统就非奢望。故而天命仍在汉不在魏,还望三位明察,勿要误判形势,以致坏了吴王大业。”
诸葛瑾三人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,片刻后陈化争辩道:“这一年多以来,贵国的确在西线斩获颇丰,但说到复长安、取关中,未免有些言之过早吧?
况且我东吴在东线也曾大败魏军,论及军队战力,我东吴亦不会输给贵国。再加上曹魏实力犹厚,三家相争,鹿死谁手,尚不可知?
我家大王麾下精兵数十万、良将上千员,岂能伏低做小、接受国主之封?”
双方辩到现在,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,终究落在了国家硬实力的比对上面。
陈化本以为对方也会大肆夸耀一番本国实力,哪知费祎竟不按理出牌,岔开话题道:“原来吴王是嫌国主位阶低了,早说嘛,我家主上未必不能支持吴王位阶再进一步。”
“此言当真?贵国皇帝陛下真的愿意支持我家大王称帝?”诸葛瑾大喜道。
他虽不明白费祎为何突然软了口风,但见对方抛出了己方最想要的条件,当即接话下去要将此事做实,省得对方改口反悔。
费祎道:“自然是真的,不过吴王还是需要接受我家陛下的册封。”
“什么?天下间岂有一个皇帝册封另一个皇帝的道理?”陈化听了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,一改之前从容气度,很是不解地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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