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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二十杖便哭天抢地,当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压境时,怎不见尔等涕泗横流?"皇后绣着金凤的广袖迎风展开,刑杖破空声裹着旧年烽烟,"余下十杖,本宫亲自教诸位大人——何谓大明脊梁!"
杖影翻飞间,礼部尚书官袍渗出血痕。
徐妙云腕间翡翠镯撞在刑杖铜箍上,迸出的火星竟将《女诫》残页烧出个"民"字窟窿。
远处神机营火铳手悄然变换阵型,硝烟味混着山茶花香漫过刑场。
暮色爬上毓秀书院飞檐时,朱柏指尖捻着片带血的狼符残片:"皇后可知,这些北元密探的星象图,倒与钦天监昨夜奏报不谋而合。"
"陛下在街角布了三门虎蹲炮,莫非当臣妾眼拙?"徐妙云将染血的帕子丢进铜盆,清水瞬间泛起铁锈色波纹,"元人细作要查,贪墨案要办,但有些仗——"她突然握紧盆中沉底的翡翠簪,"得让天下女子自己来打。"
更鼓声漫过宫墙时,朱元璋弯腰拾起卖花女遗落的算筹。
檀香木条上隐约可见"洪武六年户部支用"字样,老皇帝正要唤人,忽听马皇后腰间玉珏撞在宫灯铜链上,发出当年他们夜渡长江时的水浪声。
更鼓声在宫墙上撞出涟漪,马皇后腰间玉珏突然发出裂帛之音。
她指尖按在檀香算筹的裂痕处,灯笼将《洪武宝训》残卷上的"民为贵"三字映得忽明忽暗:"标儿今日批奏折时。。。。。。"
三更鼓点骤然暗哑,仿佛被血水浸透的棉絮堵住了铜钟。
朱元璋抓着算筹的手背暴起青筋,檀木条上的"洪武六年"字样正在他指缝间扭曲。
马皇后广袖里滑出半幅染血的绢帕,帕角绣着的五爪金龙被暗红浸得只剩三趾。
"太医说。。。。。。"凤冠垂珠撞在白玉栏杆上,马皇后声音比秦淮河初冬的薄冰更脆,"咳出的血带着金屑,怕是熬不过冬至。"宫灯突然爆出灯花,将老皇帝半边脸映成赤色,另半边却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。
对岸忽有琵琶声破空而来,弹的竟是《木兰辞》变调。
朱元璋抄起案上鹅骨就要掷向黑暗,却见御河对岸亮起两盏素纱灯——徐妙云领着卖花女跪坐在毓秀书院石阶前,染血的宫装未换,正握着那姑娘的手在《九章算术》上勾画。
"当窗理云鬓,对镜贴花黄。。。。。。"卖花女沙哑的诵读混着琵琶泛音,惊起寒鸦掠过奉天殿鸱吻。
朱元璋手中鹅骨"咔"地折断,碎骨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。
老皇帝望着书院窗棂透出的暖光,忽然想起至正十六年那个雪夜,马秀英就是用这般姿势教流民稚子写"朱"字。
马皇后将染血的算筹按在《洪武宝训》上,裂痕恰好横贯"重农桑"三字:"陛下可还记得滁州大营那三十七个识字妇人?"她指尖划过徐妙云留在刑场的《女诫》残页,烧穿的"民"字窟窿里正透出对岸的读书灯火。
值更太监捧着铜漏跪在丹墀下,更鼓声重新响起时已带着暮气。
朱元璋突然抓起案头裁纸刀,将《洪武宝训》残卷"唰"地劈成两半:"给咱刻块匾。"刀尖点在马皇后掌心,溅起的金粉落进砚台,混着未干的血迹凝成暗紫色。
"要刻。。。。。。"老皇帝话到嘴边突然顿住,目光越过宫墙望向漠北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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